晨起时，窗外细雨霏霏，虽已入夏，早晨的空气里却还裹挟着湿冷。我套上工装，背起工具包——这身行头已伴我十数年，如同我身体的延伸。
狭窄的巷道湿漉漉的，青苔在墙脚与砖缝间恣意蔓延。掀开第一个水表箱，一股陈年铁锈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我弯腰蹲下，雨水顺着雨衣帽檐滴入脖颈，凉意刺人。水表箱位置各异，有的被杂物掩埋、有的深陷泥泞，如同被遗忘的角落，需要一次次弯腰、清理、记录……
午后，雨势渐收，头顶一户窗户忽然“哗啦”推开，一位大姐探身喊道：“师傅，麻烦您看看我家水表，转得飞快，是不是漏水啊？”我打开表箱，果然指针在疯狂旋转。我初步判断是户内管道出了问题，立刻告知她关闭户内阀门，又联系抢修人员。大姐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，焦灼的目光终于安定了下来。
暮色渐合，雨丝又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。我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公司，工装浸透了雨水与汗水，鞋底沾满了泥浆。每一组数字背后，是居民厨房里流淌的自来水、是孩子放学回家洗手的水声、是老人灶上熬煮的汤羹。水管如同城市的血脉，而我们这些抄表员，便是默默守护脉搏的人——水表上看似枯燥的数字，正是这座城市绵长而有力的心跳声。
日复一日穿行于村落深处，我渐渐懂得，水表转动的微响，不仅记录着用量，更映照着寻常百姓家灶火的温度与生活的奔流不息。
（皂河服务中心 张高明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