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地域广阔人口众多,却不是一个全民信教的国度。中国的宗教历史悠久,在古代信者众多,几乎是全民信教,而到了当代,却是信者寥寥。
我也从来不是一个虔诚的信教者,庙倒是进过几个,却从未烧过香拜过佛。中国的寺庙在平日里倒也是庭院深深香烟袅绕,不失庄严静穆,有几分宝刹幽深的意境,但和尚是从来见不到几个的。待到节假日,寺庙便展示出了它真正的面目。中国当代的寺庙,早不再是修行的场所,而真切的成为了景点——一个旅游和敛财的休闲集散地。
我所接触的佛,更多的是从小说里。年少时读书,喜读“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”的侠客,读“经天纬地之才,冠绝天下之智”的谋士,读“老僧忘岁月,石上看江云”的高僧……侠客与谋士,最终逃不了俗物的羁绊风尘的磨洗,缺乏了种种神秘。小说中的僧却总是神秘的,衣衫褴褛的游方和尚,身材枯瘦的扫地僧人,意料之外的便是一位高人。小说里的高僧,在坐化与烧化之后,必定是要留下神秘的舍利子,掩卷之后便戏谑地认为此舍利不过是体内顽固的结石而已,佛心与佛性的修炼是精神的存在,绝产生不了物质的东西。
在现实生活中,佛于我等俗人而言是虚无飘渺的存在。佛是僧,僧未必能成佛。中国的佛法讲究顿悟,讲究醍醐灌顶。历史上大多的苦修者只是如同不得志的科举童生,考至垂垂老矣也难得再进半步。而真正的大佛大道皆是顿悟,如同王阳明的龙场悟道,冲破思想的某一处瓶颈,不执着,不奢妄,而后生命豁然开朗。
有佛便有偈。历史上最有名的偈是六祖慧能的那首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”和《金刚经》的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。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两者互为印证,互为注解。翻阅中国所有的经书与偈语,你所能读到的,似乎都逃不出“虚”、“无”,躲不过“无我相,无人相,无众生相,无寿者相”。更简单地说就是:菩萨有相,即非菩萨。
菩萨自然都是那化作一道清烟的高僧,化不了的便只能做凡人。中国最广为人知的僧是唐僧,是《大话西游》中罗嗦的碎碎念者,是《西游记》里顽固执着的取经人。现实中的玄奘和尚只是凡僧,但对于中国佛教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,是最值得铭记的高僧,也是鲁迅所说的“中华民族的脊梁”。
十多年前读到过一首诗:“自惭多情污梵行,入山又恐误倾城。世间哪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?”觉得惊艳,然后知道了仓央嘉措。身为六世达赖喇嘛,身为“雪域最大的王”,严格的说,他是最不称职的活佛,却无疑是最可爱的和尚,最有灵气的诗人。每读到“但曾相见便相知,相见何如不见时”,便觉得仓央嘉措与纳兰性德何其相似,诗风同样格高韵远,生命同样华美短暂。不同的却是,一个是得意的贵族,一个是不得意的活佛。
佛依托于宗教,信佛即是信教。当人类感到生命无所寄托时,便会自然选择宗教,生命的无所托是社会的悲哀。而时至今日,当国家兴盛社会进步,宗教的门可罗雀也就再自然不过了。
(客户服务部 张雷)